記得那天在台東

文|同志諮詢熱線文宣部主任 呂欣潔

2012年的年底,我一個人隻身待在台東,針對體校的老師和學生進行兩場演講。台北到台東的火車當時最快也要歷時五小時,兩場演講一場對老師在下午,一場7、8年級的學生在晚上,思量了一下最有效益(又省錢)的交通方式,決定了將兩所學校的演講安排在一起,可省交通費,前幾天便搭火車南下,先講另一場台東學校的演講之後,於台東體校演講完再搭莒光號火車回台北,剛好天亮可以去上班(誤)。

台東體校的輔導老師很客氣,擔心我大老遠跑來,到台東的當晚就請我吃了頓飯,一邊聊一下在學校裡和台東對於同志議題的態度。這是第一次學校舉辦類似的講座,體院的學生多是原住民學生,同時也是在教會長大的基督徒,同志議題不只是不提,很多更是禁忌。學校的老師們雖善良,但對同志多數不甚了解,體校強調陽剛,陰柔的男生被教練們逼得更是辛苦。長年四處演講的我們,多少可以評估不同地區與學校,對於同志議題的態度,但每次要去面對到新的環境,我內心依然忐忑。

隔日一早起床準備後,下午便先和老師們對談。如同我想像一般,老師們對同志多有誤解,但仍能平和的討論提問,也給了我很多機會去破除大家對多元性別的許多偏見。下圖便是邀請我的老師熱心地將演講照片組成一張圖。許多老師回饋說,他們是第一次聽到同志訴說生命故事,也一次聽類似的演講,也有老師反省,過去面對學生「疑似有同志戀情」的狀況,似乎處理得不好,聽完我的演講之後會再好好思考。輔導老師也於課後跟我說,台東的相關資源真的很少,也不好意思總是從台北請講師來,這麼遙遠的距離許多人前來的意願也不高,只能看緣分邀請囉~

晚上針對7、8年級的學生演講,才讓我再次感受到學生的「直接」。撥放我們女同志義工與跨性別義工相愛結婚的影片時,「好噁心喔~」「不男不女」「變態」的聲音絡繹不絕的出現,嬉鬧之聲也持續不斷,直到我開始訴說自己的生命故事之後,台下的聲音才逐漸停止,轉為專心。或許,有許多孩子,是第一次聽到有同志直接的和他們說出自己的身分。會後,有三四位看起來應是高年級學長的男學生,表明自己是基督徒的身分,持續地跟我討論「同志是不是種罪」,以及自己學習到的聖經價值觀對於同志的不能接受。我試著去理解這些孩子,在怎麼樣的環境下長大,被教育著什麼樣的價值觀。他們看起來非常善良,當然有青少年孩子的些微莽撞與愛打鬧的模樣,但,接受基督信仰長大的他們,為善,不要犯主所不悅之事,是自小學習到的道理。

然而,當他們看見眼前這個同志,和他們想像中的同志落差甚大的時候,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開口與我對話。討論了一陣子,其中一名男學生便開口說:「老師,雖然我還是覺得同志很奇怪,但謝謝你跟我們講這些,我們會再回去好好想想。」。其實我每每出去演講,從未期待兩小時之間改變眾人,只希望大家看到同志,然後思考自己在此議題上的位置。他們願意因為我們前去而好好想想,對我來說已相當感動。

結束對話之後,轉身又有三名孩子等待著我,走近一聊,他們未明說但我已感覺到,其中應有小同志存在。擔心幫他出櫃,我先隨口聊聊在學校的狀況,或者是身邊有沒有同志朋友阿~果然,孩子自己說出對於性傾向的肯定,但也說明在學校的擔心,怕被霸凌、要偷偷聊「這些事情」,希望長大以後可以去台北。

但我們多麼希望,每個同志都可以留在自己的家鄉,而不是離鄉背井漂泊著去尋找一個新的家。我們或許微小,但希望能將這些微小的力量聚集,緩緩改變台灣社會的每一個角落。

這個募資計畫,就是本於這樣的初衷,希望邀請更多朋友,加入我們改變社會的行列!


感謝台東體校老師協助拍攝製作此照片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