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個故事 當我是個孩子時

文/余品潔(偏鄉演出演員)

嗯……
因為在排練給孩子看的戲,
所以 ,
最近常常在回想,
「我是個孩子時想要看什麼戲??」
到底是什麼呢~

(過了幾天)

到底是什麼啊!!

其實滿令人焦慮的,
想得都要鬼剃頭了,
發現我什麼也想不出來,
啊……
原來當我是個孩子時不知道這世界上有給我看的戲,
好吧…嗯…不然,那我來想想別的好了。


發呆一下,看排練場附近的小狗跑來跑去,

漸漸的,我記起來 ,當我是個孩子時,  
生活裡面要是發生了悲傷的事, 
我會很認真的悲傷,
快樂的事,我便認真的快樂,笑得要死;
暗戀的事,我專心喜歡,抱著以後可能會跟他結婚的感覺;
孤獨的事,便大聲哭叫,不安慰自己適應孤獨 ;
需要自己想的事,嗯~我便認真的思考;
所有事情都非常專注的注視,感官全體敞開,毫無試探、毫無保留的在活 。
當我是個孩子時,我可以完全不害羞地承認:我是個坦白的人,是個真誠的人。
我有看世界的方式,但我不知道怎麼說得讓大人懂,
這才明白 ,
大人的我,永遠在路上回頭向童年的我學習, 
這是永恆的問句 。

所以在排練場讓我暫且放下大人的念頭,再多誠實一點。
與工作夥伴們發展片段 ,
我們抱著一個共識,
孩子太聰明了,不要譁眾地傻給他們看,不要希望他們一直笑,不要把道理跑在故事前面,
回到最基本,也是劇場的最基本:專心。

好!
專心說一個故事,
孩子懂。

也因為排練場有芷安(導演梅芳的孩子),
她真是上帝給這場排練的天使, 她真的教我們,
我學會看孩子的眼睛,誠心誠意把話說得完整,而且不裝可愛喔!! 
也從梅芳跟芷安講話的態度去學 ,
我們養成了一個習慣,每當芷安發出一個問句 ,如果我們正在討論,她要說話,就請她先等等,
但一定會回頭問她,妳剛剛要說什麼?並且盡可能的回答她。
不是簡單回答喔!不是敷衍回答喔!不是「哎唷妳不懂啦」的回答喔!
以前在生活中我沒有這個習慣,通常覺得孩子好煩,他們又聽不懂我在說什麼,簡化講就好, 習慣用哄的,除非要演出,不然多半很少去接觸他們。
但我現在看到孩子,覺得可以跟他們交朋友,可以跟他們聊一下我自己在想什麼, 
恍然大悟今年給孩子看的戲,不用卡死在孩子想要看什麼?是創作端我們想要說什麼?
說與被說,這是生命的流動。

嘉義的範圍很大,
有很多孩子他們可能因為生活、因為距離,不大能到劇場裡看戲,
當然不管城市或是鄉村的孩子都有他們的"不能"的難度,
身為嘉義的在地劇團,
嘉義的孩子是我們的責任,
阮劇團可以在劇場空間裡發表創作,她當然也可以到學校的升旗臺、草地發表創作。
十年前希望嘉義有劇場,嗯!她現在有了!
曾經覺得「劇場這麼美,為什麼嘉義都沒有人要看戲啊!」很久以前的事了,
講出這種話其實挺傻的 ,
不是沒有人要看戲 ,
應該要想「劇場這麼美 要怎麼讓嘉義的人們看到好戲?」

藝術創作,跟賣雞肉飯、蓋房子一樣,
都在為這個世界以自己的專業貢獻,
一個人吃到好吃的飯 、看到好看的戲、住在堅固的房子都會很快樂 
從這些小地方獲得力量還有勇氣去生活。

謙卑地,尊敬其他行業,感受世界,  
這是土地的本質,也是阮劇團的根,
孩子也是我們的根。
排練到現在,
故事離我們不遠,快要可以碰到他了,
創作總是那麼煎熬 卻又這麼愉悅,
不久也將邁入三十大關的我,因為這齣戲,開始想起我是個孩子時的模樣。
希望我們的下一代可以知道這世界有給他們的戲,
希望我們這些大人收起自己的脆弱與不安 ,學習在孩子面前誠懇,
把戲演好,把這件事年年持續下去。   
這是應該要作的事,
阮劇團就要排山倒海的匯集力量去作

  (影片是5/26偏鄉演出整排時的連拍畫面,穿著白衣服就是品潔。北藝大畢業後這兩年,搬回嘉義和團一起努力的她,總在摸索中,找尋行進的步伐和節奏,團的每個計畫、演出和任務,從擔任舞監到演員與行政工作,總是積極的參與,是愛閱讀,努力充實,有思想的演員。 影片音樂節錄自花季未了 百年舞台劇猿聲大碟 矮牆上得九重葛。)